粤公网安备 44010402001095号法院地址:广州市越秀区仓边路28号 邮政编码：510055
关键词 执行异议 不予执行仲裁裁决 救济途径
裁判要点
当事人、利害关系人认为执行行为违反法律规定的，可以向负责执行的人民法院提出书面异议。当事人、利害关系人提出书面异议的，人民法院应当自收到书面异议之日起十五日内审查，理由成立的，裁定撤销或者改正；理由不成立的，裁定驳回。当事人、利害关系人对裁定不服的，可以自裁定送达之日起十日内向上一级人民法院申请复议。
被申请人提出证据证明仲裁裁决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经人民法院组成合议庭审查核实，裁定不予执行。人民法院裁定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后，当事人对该裁定提出执行异议或者复议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
相关法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五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三十七条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四百七十八条
案件索引
执行异议审查：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人民法院（2015）穗越法执异字第8156－1号（
执行异议复议审查：广东省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6)粤01执复31号（
基本案情
原审法院在执行（2015）穗仲案字第262号《裁决书》一案过程中，利害关系人肖健对法院的执行行为提出了书面异议。原审法院审查认为，肖健主张其为执行标的共同共有人，请求阻却依裁决书将房产的过户至申请执行人名下，实为请求对裁决书不予执行。据肖健提供的《结婚证》以及房管部门出具房地产查册表记载，利害关系人肖健与被执行人莫宇姮于2000年登记结婚，广州市越秀区应元路XX号负二层XXX号车位购买于2011年，即婚姻存续期间，按常理，该房产应属利害关系人和被执行人莫宇姮夫妻共同所有，除非另有特殊约定。据申请执行人陈述，在涉案房屋买卖时，被执行人莫宇姮称“其单身”，并出示了《流动人口生育证明》。仲裁期间，被执行人莫宇姮也隐瞒了其有配偶的情况。因房产出售一方是否有配偶，房产是否为夫妻共同财产，是否存在其他共有人等事实，足以影响公正裁决结果，可能损害共同共有人的合法权益，故该裁决应裁定不予执行。依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执行案件立案、结案若干问题的意见》(法发[2014]26号)第十条第一款第(三)项规定，当事人不服人民法院作出的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裁定的，可向上一级法院循复议程序予以救济。综上所述，原审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三十七条第二款第(五)项之规定，裁定不予执行广州仲裁委员会(2015)穗仲案字第262号《裁决书》。
申请复议人黄润杰不服原审法院执行裁定，向广州中院申请复议称：1、肖健称“房产证原件一直在其手上保管”是虚假陈述。2、在仲裁裁决过程中，肖健多次向广州仲裁委员会寄送书面材料情况反映，广州仲裁委员会也曾为该事向其说明，对此是清楚的且作出审查。原审法院以莫宇姮隐瞒了有配偶的情况，足以影响公正裁决的结果为由，没有事实依据。3、在该房屋交易过程中，其查核了涉案房产的房产证复印件并有广州市国土资源和房屋管理局查册表与之核对，且莫宇姮在签订《广州市存量房买卖合同》亦出示 原件。其已尽合理的注意义务。4、据其所知，肖健以同样的理由提出执行异议的另一案件与本案基本相同，原审法院未同意肖健的执行异议，已经执行完毕，将房屋强制执行过户给买房人。原审法院违反了“同案同判”的原则。5、交易中其已经实际支付了全部房款，裁决不予执行，导致其钱、房两失，莫宇姮明确表示没有资金可以归还，其权益无法得到保护。故请求撤销（2015）穗越法执异字第8156-1号执行裁定书，继续执行(2015)穗仲案字第262号裁决书。
广州中院经审查查明，关于黄润杰与莫宇姮房屋买卖合同纠纷一案，广州仲裁委员会于
裁判结果
广东省越秀区人民法院于
裁判理由
法院生效裁判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三十七条第二款规定：“被申请人提出证据证明仲裁裁决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经人民法院组成合议庭审查核实，裁定不予执行……”据此可见，该条规定可以提出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审查申请的是“被申请人”。本案中，原审法院（2015）穗越法执字第8156号案的被申请人是莫宇姮。肖健既非该案的当事人，也非（2015）穗仲案字第262号案的当事人，其非提出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审查的适格主体。原审法院依照上述法律规定，将肖健提出的停止执行申请作为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审查，并作出裁定，属于适用法律错误。
此外，上述法条并无赋予当事人提出执行异议或复议的权利。《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四百七十八条也规定“依照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三十七条第二款、第三款规定，人民法院裁定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后，当事人对该裁定提出执行异议或者复议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当事人可以就该民事纠纷重新达成书面仲裁协议申请仲裁，也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诉。” 故原审法院告知当事人不服裁定可以申请复议，亦属适用法律错误。
案例注解
笔者认为，本案的主要争议点在于适用执行异议程序或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审查程序，应厘清以下三点：
第一，区分提出执行异议与提出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审查申请的主体资格。《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五条、第二百二十七条对执行异议作出明确规定，当事人、利害关系人有权对执行行为提出异议，案外人有权对执行标的提出异议。而根据第二百三十七条规定，提出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审查申请的适格主体为被申请人。也就是说，如果第三人以利害关系人或案外人的身份提出执行异议申请，符合受理条件的，法院应当对异议进行审查。但如果第三人提出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申请，法院应当基于其非适格主体而不予审查。本案中，异议人主张其为执行标的共同共有人，请求阻却依裁决书将房产过户执申请执行人名下，符合执行异议受理条件，应当进入执行异议程序审查。但原审法院认定其主张实为请求对裁决书不予执行，并将其作为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审查，显然混淆了执行异议申请与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申请，并在适格主体问题上存在法律错误。
第二，厘清执行异议裁定与不予执行仲裁裁决裁定的适用。执行异议程序中，应对该异议进行审查并作出裁定。法院审查异议理由成立的，在执行行为异议中，裁定撤销或者改正；在案外人异议中，裁定中止对该标的的执行。而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裁定只在被申请人明确申请或法院依职权认定时才能作出。其本质上属于对执行依据的监督程序，并非对执行程序中的执行行为提出异议，不应当将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裁定作为执行行为纳入执行异议和复议程序的范围之内。因此，在本案中，原审法院对于该执行异议的审查，应依据《民事诉讼法》中关于执行异议的规定作出裁决结果，而不能直接裁定不予执行仲裁裁决。
第三，厘清对执行异议裁定及不予执行仲裁裁决裁定的救济途径。如依据执行异议程序，则应适用执行异议中的救济途径，即《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五条、第二百二十七条分别赋予当事人及异议人申请复议或提起异议之诉的权利。与之相对应，新《民诉法解释》第四百七十八条规定，依照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三十七条第二款、第三款规定，人民法院裁定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后，当事人对该裁定提出执行异议或者复议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因此本案中，如果原审法院依据执行异议程序对该执行行为异议进行裁定，则当事人应当拥有复议权利。但在原审法院裁定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情况下，当事人对于该份裁定显然没有申请复议的权利。
回顾本案，除厘清执行异议审查与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审查的法律界定外，最值得思考的应是在仲裁裁决执行中，对案外人的权利保障与救济途径。现行法律制度下，仲裁当事人恶意串通损害第三人利益，对第三人提供的救济途径以及法院的司法监督机制匮乏。我国目前对于生效仲裁裁决的司法审查方式有两种，分别为撤销仲裁裁决与不予执行仲裁裁决，但两者均规定只有仲裁裁决当事人才有向法院申请。如果仲裁当事人恶意串通，损害第三人利益，显然不会提出审查申请，而对此具有利害关系的第三人却无权提出申请。而法院只有在认定该裁决违背社会公共利益时，才能依职权不予执行。具体到执行程序中，民诉法解释新增第四百七十九条仅适用于法院已查封、扣押、冻结的财产，而对于其他情况的规定仍属空白。
因此，笔者认为，对于因仲裁当事人恶意串通或隐瞒重大事实、骗取仲裁裁决损害案外人利益时，应当允许第三人通过执行异议程序进行救济。如果将第三人提出的异议申请一概视为实质上请求仲裁裁决不予执行，会出现其因非适格主体而依法不予受理或驳回，第三人无救济途径可寻的情况，也违背案外人异议制度设立的目的。同时，也应完善相关立法，明确对仲裁裁决第三人的救济途径及对恶意仲裁的法律监督程序，以期有效防止仲裁当事人利用虚假仲裁损害第三人合法权益。
执行异议审查合议庭成员：欧镇军、李丽莉、周洁萍
执行异议复议审查合议庭成员：叶洁靖、刘卓江、黄晓清
编写人：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人民法院 殷雨晴、戴鹏
